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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的路上，小丁一直在懊悔，如果收工前那幾分鐘不看朋友圈就好了，但是不看又怎樣呢？

一路上都在堵車，一腳油門一腳剎車的。

吃晚飯的時候，老婆問他，你說我什么時候正式提辭職呀。他大口扒了一飯，盯著自己的碗說，要不你再等等吧。

他老婆瞬間不高興了，等等？上個星期不是你催得要死，我風都放出去了，你讓我再等等？就知道你不靠譜，算了。說完，她就進了房間。

他松了口氣，思忖著是自己不好，一個星期前還意氣奮發地讓老婆辭職，和他一起干車險代理，這會就變卦了。都是這該死的朋友圈。

他在車險代理做了五六年了，主體公司短暫地做過，大部分時間在科技公司和代理公司。那幾年手上沉淀了一百多個車險代理人，好的月份接近完成兩百萬業務，毛的能賺三四萬利潤。

實在是太忙，有時開個車都要停邊上去報價。車險綜合改革剛開始的時候覺得業務好做了，只是報價比較麻煩，所以一直想讓做財務的老婆出來幫他一起打理生意。

老婆覺得不是很穩定，一拖再拖地就到了上周，她勉強算答應了。

但人算不如天算，計劃不如變化。最近一周的幾個事讓他有點膽怯了，先是行業自律，行情掉頭向下，像小時候，剛還在田割稻呢，一會兒就大暴雨了，一家人不得不把打稻機翻過來躲雨。

自律是最近一周的事情，生意非常慘淡。不過他覺得總會雨過天晴的，就是多躲一陣子雨而已。但是真正讓他擔憂的事情是下午的朋友圈。

下午快收工的時候，他無聊翻了下手機，看到一條小黃發的朋友圈，大概是說好忙呀，自律了都沒得休息。他剛想回個少凡爾賽了的評論，發現有一個熟悉的朋友點贊過了，是祝總，祝總是他的上游，他的合約都是祝總給的，然后他給小黃，中間賺點價差。

好家伙，他倆怎么認識了。難怪最近小黃沒單子來了，之前的一百多萬業務里，他至少要貢獻三分之一多。小黃本是壽險出身，后來轉型到車險的，手上起碼有四五百個壽險業務員，車險專業度也夠，就是車險的人脈還欠缺些。

這樣完犢子了，起碼少三分之一的業務量。這就是他憂慮的重心，因為他手上的業務員基本上都是比較成熟的，他是因為時間久，認識一些經銷商才有了信息差，但是現在信息流動太快了，城池失守，這門生計要重新考慮了。

他主動把碗筷收拾到廚房，打開抽油煙機，點上了一根煙。手機上跳出個微信：丁總，幫我報個價哈。他回了下明天吧，這會兒忙。這如煙般揮散不去的愁緒，怎么能靜得下來。

都說甘蔗沒有兩頭甜的，他覺得車險銷售是兩頭甜，而他是最苦的中間那段。

他有點羨慕祝總，祝總不是代理公司的老板，具體負責一個部門的業務，公司給的指標也不大，能稍有盈利就行了，畢竟代理公司的利潤來源比較多，那些利潤都比做代理本身來得容易。

改革后，祝總他們的日子相對好過起來了，一方面是多年的關系經營著，大公司有政策就離不開他們，量也不會要太多，這樣祝總他們還可以拿捏著，留著較多的利潤，號稱是為了維持市場秩序。

平日里祝總他們日子也是挺好過的，朋友圈都是一副歲月靜好 ，公司福利也多，常常看他們帶內勤去團建。不像他，一個人，忙不迭的，每天摁著手指頭過日子，要不然家里房子的按揭怎么辦呢。

他也 羨慕小黃，有時他會請小黃喝個酒，小黃日子比他好多了，非車單子也接，因為壽險業務員手上通常都有一些團意雇主的。就說車險吧，即使小黃的保費量沒他大，但是小黃的毛利和他差不多，因為小黃的客戶是那些壽險業務員，相比小丁不僅有信息差，還有專業差。

小黃做業務比他輕松，他馬虎不得，有時跟市場比少一個點，業務就明顯少了。小黃就游刃有余多了，他壽險那歷練出來的話術，一套一套的，那些壽險阿姨可忠誠了。他有時納悶極了，干草一樣的車險，怎么在小黃那就變成了一朵花呢。

這下好了，甜的兩頭對接上了，沒他的事了，有時嘲笑自己是個搬磚的，可是有得搬也是幸福的，畢竟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吃苦呀。但現在的情況是，想吃苦恐怕都吃不長了。

倒也是，祝總他們服務了保險公司，小黃他們服務了車主或終端銷售員，車險改革擠干的水分，淅淅瀝瀝的都是他這種中間商的眼淚和汗水。

他把煙滅了，看了看窗外，不遠處，一座荒廢了的橋，長滿了青苔，像是油畫里的背景，誰還記得上面曾經的熙熙攘攘。

老婆那千萬不能辭職，至少她本來就旱澇保收的。他自己都要調整下了，看是不是下周約某個大型保險公司的周總出來，聽說他們要招車險銷售，不如去試下，穩定壓倒一切。

這雨呀，看來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。